第150章 兩心相悅（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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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兩心相悅（二十四）
楚沅元從昏睡中醒來, 她捋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捏捏眉心，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從北境徒步到南境, 她靈力被抽空，最後累到昏厥過去。
此刻，她不由慶幸，幸好宋祈年不在，不然又要怪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月華如練，透過紙窗投在舍內空曠處, 楚沅元下了床。
她撐起窗欞, 如水的月色流淌進房中。
楚沅元雙手平擡，憑空幻化出她的命劍——碧血。
她一寸一寸愛惜摸過, 經過重鑄後的碧血劍更加輕盈也更加鋒利。
曾經的楚沅元，面對世間不公, 也瘋過叱罵過，歇斯底裏對抗過。可是現在更能坦然地去接受。
姜行雲惜劍如命, 卻不得不被迫放棄劍道。
同門相輕，世人唾罵, 挫折苦難皆不能讓姜行雲的道心偏離半分。
如今她三尺青峰在手，更不能輕言膽怯放棄，辜負了宋祈年姜行雲的一片赤誠心意。
姜行雲永遠是天劍宗的大師姐, 是她用自己的生命所有弟子上了最後一課。
縱道阻且長，然九死不悔。
如此簡單, 卻如此振聾發聵。
楚沅元從她身上, 看到一個修道者最可貴的品質, 也更加堅定了自己一往無前的決心。
她捏緊了劍柄，碧血劍從劍尾開始隨著靈光消逝。
楚沅元收了劍, 夜間上了同塵殿。
同塵殿門尚未落鎖，從門縫中還能窺見殿內燭火暖黃之色。
看來此夜，不只是她夜不成眠。
楚沅元敲過三聲，靜默等待傳召。
“進。”
得了首肯，楚沅元方推開大門入內。
殿內堪堪只有幾盞明燭，恰好能照出趙玄真的身影。
楚沅元順手合上門。
趙玄真朝著她說：“我還沒找你呢，你倒是先過來找我了。”
楚沅元站在臺階下：“掌門師叔。”
趙玄真嘆著氣，邁下臺階。
“把你知道知道的都告訴我吧。”
楚沅元回天劍宗本就是要朝趙玄真匯報情況。
她將去煉魂宗到浮生城再遇上姜行雲所發生的事情，一字一句毫無遺漏傳達給趙玄真。
話至姜行雲處，趙玄真眼中亦有痛惜。
“姜行雲她是個好孩子，李乘風醒來的第一時間就告訴我，是姜行雲替他承受了罹禍致命一擊，強撐著身體開啟傳送術，將李乘風送回了天劍宗。”
從姜行雲做這個選擇開始，李乘風與趙玄真就知道了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此行楚沅元來，是為了另一件事。“大師姐告訴我，宗門結界的破綻不是她告訴罹禍的。”
她聽姜行雲說過，罹禍這場偷襲是背著她的。
趙玄真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你是說...”
楚沅元：“天劍宗內，有罹禍安插的內應。”
姜行雲不讓她說出自己的叛宗真相，就是要誤導所有人，讓他們以為天劍宗結界缺陷是姜行雲洩露。這樣一來，藏於暗處的奸細才能放松警惕，露出馬腳。
楚沅元眸光透出堅定之色，趙玄真知道她從小就是個有主見的孩子，能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心中怕是早就有了盤算。
趙玄真問;"你想怎麽做？"
在半明半滅的燭火中，楚沅元擡起頭，露出她那張英氣與張揚並存的臉，此刻的表情充滿篤定。
她向趙玄真娓娓道來她的計劃安排。
楚沅元保證：“掌門師叔，我一定會揪住這個人尾巴，把他抓出來。”
趙玄真點頭：“你心裏有數就好。”
趙玄真貴為一宗之主，大大小小的事務都得經他過目。罹禍偷襲天劍宗，楚不修雖以命換命，可趙玄真依舊傷的不輕。之後南北境開戰，強拖著病體坐鎮前方。
病累越積越深，如今的趙玄真處理起宗門事務，也開始力不從心。
楚沅元自是不忍見掌門師叔案牘勞形，因此只要有她和宋祈年在的時候，能幫忙處理的都順手一並處理幹凈。
眼下，趙玄真最重要的是養好自己的身體，天劍宗恢覆昔日昌盛，還得多依仗他的掌門威嚴。
“對了。掌門師叔。”楚沅元回想李乘風悲慟之下嘔出的那口血，恐怕傷得不輕。
楚沅元斟酌開口：“李師叔，他人家還好嗎？”
趙玄真眉間愁緒更甚，“肉|身可治，心病無醫。”
“他長閉絕頂峰大門，不度過這關怕是很難再出來了。”
楚沅元心中嘆了口氣，李乘風就是將世俗度法看得太重，去追殺姜行雲，也把自己逼上絕路。
李乘風傷姜行雲最深，知道真相以後，恐怕最痛苦的莫過於他了。
趙玄真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遺憾開口：“乘風師弟，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本不是循規蹈矩的性子。他年輕的時候，是楚不修之外最桀驁的第二人，認為萬事萬物總能處於自己的掌握之中。”
“重情義輕規矩，他覺得有實力就是勝於世間一切。若有什麽不合他心意，那就是實力還不夠。”
“帶身為九尾狐的姜行雲回天劍宗是如此，讓滿腹怒怨的伶舟孤進入師尊的寢殿亦是如此。”
楚沅元深有所感，少年人總是滿腔熱血，認為自己無事不能成。
自己當初可不就是這樣。然世事滄桑變幻無常，總有人之所不及。
“伶舟孤夜闖寢殿的時候，正是他巡夜。他信自己大於規則法度，出於同門情誼，他違背了坐忘禁行的規矩，讓伶舟孤進了師尊的寢殿。”
坐忘禁行，修煉坐忘之時夜間禁止旁人侵擾走動，是天劍宗執法堂立下的一條非常重要的規矩。
後來的事，楚沅元不用趙玄真說也知道了。
伶舟孤孤身殺師，以為有自己在不會出什麽意外的李乘風在聽到寢殿內的慘叫時，已經太遲了。
滿身是血的小師妹從房門中走出，刺目的血紅痕跡隨著她的動作沾滿了所有地方。
等伶舟孤從他眼前消失，楞怔在原地的李乘風才想起進去查探裏面的狀況。
那晚，秉承著‘一劍破萬法’的少年人打開門後，看見的是自己敬愛師尊的屍體。
一念之差，一時放縱，讓他道心動搖，萬法纏身。
誰能知道那般意氣風發視度法為無物的少年最後成為了自己最厭惡的那一類人。
楚沅元不禁感慨，真是造化弄人。
“還有最後一件事。”
楚沅元看出趙玄真面容疲倦，可是她不得不叨擾他老人家。
“洛棠和沈鶴卿的婚約是誰先開的口？”
趙玄真眉心一跳，這個問題遲早楚沅元都要問他的，沒什麽好遮遮掩掩。
可趙玄真接下來的話還是讓楚沅元大吃一驚。
“早在沈鶴卿當眾提出聯姻之前，洛棠就已經提前找過我了。”
楚沅元遠在北境，趙玄真怎麽好擅自決定這樁婚事。
“她在我門前，跪了三日，求我答應她與沈鶴卿結契一事。”
饒是楚沅元，也沒想到，居然會是洛棠先一步提出這件事。
走出同塵殿的時候，朝陽初升，天光大亮。
明鏡臺隱隱傳來訓導的聲音。
楚沅元聽著耳熟，辨認了一番方知曉是洛棠的聲音。
她走進，想看看洛棠在幹什麽。
“來明鏡臺立道心命火是每一位天劍宗弟子必須要做的事情...”
“天劍宗規矩繁多，但我必須要提醒你們，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天劍弟子永遠不把劍尖指向自己人。”
“齊心協力，同舟共濟，方為正道。”
楚沅元從樹林後走出來，印入眼簾的是洛棠出落得越發高挑的身影。
她背著楚沅元，說的頭頭是道。
楚沅元一陣恍惚，腦海中最先浮現的是姜行雲第一次帶她來立道心命火的時候。後來姜行雲化妖之後，這個任務就落在自己身上，她逐漸接受晴雨峰上事務，現在教導弟子的任務就交給了洛棠。
薪火不滅，代代相傳。
往事一幕幕流轉，洛棠拉著她朝她哭鼻子的場景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那時候的洛棠最愛桃粉色，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對於粉色的執著也在不斷消減。
如今她身上，只能從衣袖裙裾邊緣看出稍許粉意。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楚沅元忽然意識到，洛棠早已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逐漸長大，逐漸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
訓導的話說完，眾人做鳥獸散。
洛棠轉過身，看見了樹下的楚沅元。
她隔著不斷太遠的距離，喊了一聲：“沅元姐。”
隨後步履堅韌地朝她走來。
模糊的眉眼一點點在楚沅元眼中清晰，她的小妹妹，原來已經長成這般模樣。
楚沅元又想到趙玄真同她說的那些話。
“你和沈鶴卿的事...”
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洛棠打斷。
“沅元姐，謝謝你。”
楚沅元猶豫再三，道：“你真的決定了嗎？沈鶴卿城府極深，不是好相與的。”
誰知洛棠笑了，連酒窩都笑了出來。
“沅元姐，謝謝你，可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退開一步，認真地朝楚沅元行了一個敬禮，認真虔誠。
“姐姐，我已經長大了，以後的路我要自己走啦。”
楚沅元滿腹的話語在她一句化為烏有，她鼻頭一酸，眼中泛起紅。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一眨眼，洛棠也已經不再需要她了。
洛棠擡起臉，依舊笑得燦爛，可是眼眶也跟著紅了，幾欲盛不住她的淚水。
“以後換我保護沅元姐，保護晴雨峰。”
楚沅元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怎麽舍得將自己千辛萬苦養出來的花兒拱手摘給他人。
“阿棠...”
洛棠擡起手，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阿姐，不要為我哭，為我感到高興吧。”洛棠眼眶通紅，卻一直忍著淚，不讓它落下。
成長的代價，就是得學會一個人咽下所有的苦痛。
她早已不是那個只會躲在楚沅元身後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了，還有更多的事與責任在等著她。
誰都不知道，在楚沅元道心崩塌的那幾日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洛棠聽聞噩耗不眠不休地趕了回來，回到晴雨峰後，看到的就是楚沅元設好的靈堂與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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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沅元從昏睡中醒來, 她捋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捏捏眉心，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從北境徒步到南境, 她靈力被抽空，最後累到昏厥過去。
此刻，她不由慶幸，幸好宋祈年不在，不然又要怪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月華如練，透過紙窗投在舍內空曠處, 楚沅元下了床。
她撐起窗欞, 如水的月色流淌進房中。
楚沅元雙手平擡，憑空幻化出她的命劍——碧血。
她一寸一寸愛惜摸過, 經過重鑄後的碧血劍更加輕盈也更加鋒利。
曾經的楚沅元，面對世間不公, 也瘋過叱罵過，歇斯底裏對抗過。可是現在更能坦然地去接受。
姜行雲惜劍如命, 卻不得不被迫放棄劍道。
同門相輕，世人唾罵, 挫折苦難皆不能讓姜行雲的道心偏離半分。
如今她三尺青峰在手，更不能輕言膽怯放棄，辜負了宋祈年姜行雲的一片赤誠心意。
姜行雲永遠是天劍宗的大師姐, 是她用自己的生命所有弟子上了最後一課。
縱道阻且長，然九死不悔。
如此簡單, 卻如此振聾發聵。
楚沅元從她身上, 看到一個修道者最可貴的品質, 也更加堅定了自己一往無前的決心。
她捏緊了劍柄，碧血劍從劍尾開始隨著靈光消逝。
楚沅元收了劍, 夜間上了同塵殿。
同塵殿門尚未落鎖，從門縫中還能窺見殿內燭火暖黃之色。
看來此夜，不只是她夜不成眠。
楚沅元敲過三聲，靜默等待傳召。
“進。”
得了首肯，楚沅元方推開大門入內。
殿內堪堪只有幾盞明燭，恰好能照出趙玄真的身影。
楚沅元順手合上門。
趙玄真朝著她說：“我還沒找你呢，你倒是先過來找我了。”
楚沅元站在臺階下：“掌門師叔。”
趙玄真嘆著氣，邁下臺階。
“把你知道知道的都告訴我吧。”
楚沅元回天劍宗本就是要朝趙玄真匯報情況。
她將去煉魂宗到浮生城再遇上姜行雲所發生的事情，一字一句毫無遺漏傳達給趙玄真。
話至姜行雲處，趙玄真眼中亦有痛惜。
“姜行雲她是個好孩子，李乘風醒來的第一時間就告訴我，是姜行雲替他承受了罹禍致命一擊，強撐著身體開啟傳送術，將李乘風送回了天劍宗。”
從姜行雲做這個選擇開始，李乘風與趙玄真就知道了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此行楚沅元來，是為了另一件事。“大師姐告訴我，宗門結界的破綻不是她告訴罹禍的。”
她聽姜行雲說過，罹禍這場偷襲是背著她的。
趙玄真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你是說...”
楚沅元：“天劍宗內，有罹禍安插的內應。”
姜行雲不讓她說出自己的叛宗真相，就是要誤導所有人，讓他們以為天劍宗結界缺陷是姜行雲洩露。這樣一來，藏於暗處的奸細才能放松警惕，露出馬腳。
楚沅元眸光透出堅定之色，趙玄真知道她從小就是個有主見的孩子，能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心中怕是早就有了盤算。
趙玄真問;"你想怎麽做？"
在半明半滅的燭火中，楚沅元擡起頭，露出她那張英氣與張揚並存的臉，此刻的表情充滿篤定。
她向趙玄真娓娓道來她的計劃安排。
楚沅元保證：“掌門師叔，我一定會揪住這個人尾巴，把他抓出來。”
趙玄真點頭：“你心裏有數就好。”
趙玄真貴為一宗之主，大大小小的事務都得經他過目。罹禍偷襲天劍宗，楚不修雖以命換命，可趙玄真依舊傷的不輕。之後南北境開戰，強拖著病體坐鎮前方。
病累越積越深，如今的趙玄真處理起宗門事務，也開始力不從心。
楚沅元自是不忍見掌門師叔案牘勞形，因此只要有她和宋祈年在的時候，能幫忙處理的都順手一並處理幹凈。
眼下，趙玄真最重要的是養好自己的身體，天劍宗恢覆昔日昌盛，還得多依仗他的掌門威嚴。
“對了。掌門師叔。”楚沅元回想李乘風悲慟之下嘔出的那口血，恐怕傷得不輕。
楚沅元斟酌開口：“李師叔，他人家還好嗎？”
趙玄真眉間愁緒更甚，“肉|身可治，心病無醫。”
“他長閉絕頂峰大門，不度過這關怕是很難再出來了。”
楚沅元心中嘆了口氣，李乘風就是將世俗度法看得太重，去追殺姜行雲，也把自己逼上絕路。
李乘風傷姜行雲最深，知道真相以後，恐怕最痛苦的莫過於他了。
趙玄真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遺憾開口：“乘風師弟，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本不是循規蹈矩的性子。他年輕的時候，是楚不修之外最桀驁的第二人，認為萬事萬物總能處於自己的掌握之中。”
“重情義輕規矩，他覺得有實力就是勝於世間一切。若有什麽不合他心意，那就是實力還不夠。”
“帶身為九尾狐的姜行雲回天劍宗是如此，讓滿腹怒怨的伶舟孤進入師尊的寢殿亦是如此。”
楚沅元深有所感，少年人總是滿腔熱血，認為自己無事不能成。
自己當初可不就是這樣。然世事滄桑變幻無常，總有人之所不及。
“伶舟孤夜闖寢殿的時候，正是他巡夜。他信自己大於規則法度，出於同門情誼，他違背了坐忘禁行的規矩，讓伶舟孤進了師尊的寢殿。”
坐忘禁行，修煉坐忘之時夜間禁止旁人侵擾走動，是天劍宗執法堂立下的一條非常重要的規矩。
後來的事，楚沅元不用趙玄真說也知道了。
伶舟孤孤身殺師，以為有自己在不會出什麽意外的李乘風在聽到寢殿內的慘叫時，已經太遲了。
滿身是血的小師妹從房門中走出，刺目的血紅痕跡隨著她的動作沾滿了所有地方。
等伶舟孤從他眼前消失，楞怔在原地的李乘風才想起進去查探裏面的狀況。
那晚，秉承著‘一劍破萬法’的少年人打開門後，看見的是自己敬愛師尊的屍體。
一念之差，一時放縱，讓他道心動搖，萬法纏身。
誰能知道那般意氣風發視度法為無物的少年最後成為了自己最厭惡的那一類人。
楚沅元不禁感慨，真是造化弄人。
“還有最後一件事。”
楚沅元看出趙玄真面容疲倦，可是她不得不叨擾他老人家。
“洛棠和沈鶴卿的婚約是誰先開的口？”
趙玄真眉心一跳，這個問題遲早楚沅元都要問他的，沒什麽好遮遮掩掩。
可趙玄真接下來的話還是讓楚沅元大吃一驚。
“早在沈鶴卿當眾提出聯姻之前，洛棠就已經提前找過我了。”
楚沅元遠在北境，趙玄真怎麽好擅自決定這樁婚事。
“她在我門前，跪了三日，求我答應她與沈鶴卿結契一事。”
饒是楚沅元，也沒想到，居然會是洛棠先一步提出這件事。
走出同塵殿的時候，朝陽初升，天光大亮。
明鏡臺隱隱傳來訓導的聲音。
楚沅元聽著耳熟，辨認了一番方知曉是洛棠的聲音。
她走進，想看看洛棠在幹什麽。
“來明鏡臺立道心命火是每一位天劍宗弟子必須要做的事情...”
“天劍宗規矩繁多，但我必須要提醒你們，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天劍弟子永遠不把劍尖指向自己人。”
“齊心協力，同舟共濟，方為正道。”
楚沅元從樹林後走出來，印入眼簾的是洛棠出落得越發高挑的身影。
她背著楚沅元，說的頭頭是道。
楚沅元一陣恍惚，腦海中最先浮現的是姜行雲第一次帶她來立道心命火的時候。後來姜行雲化妖之後，這個任務就落在自己身上，她逐漸接受晴雨峰上事務，現在教導弟子的任務就交給了洛棠。
薪火不滅，代代相傳。
往事一幕幕流轉，洛棠拉著她朝她哭鼻子的場景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那時候的洛棠最愛桃粉色，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對於粉色的執著也在不斷消減。
如今她身上，只能從衣袖裙裾邊緣看出稍許粉意。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楚沅元忽然意識到，洛棠早已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逐漸長大，逐漸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
訓導的話說完，眾人做鳥獸散。
洛棠轉過身，看見了樹下的楚沅元。
她隔著不斷太遠的距離，喊了一聲：“沅元姐。”
隨後步履堅韌地朝她走來。
模糊的眉眼一點點在楚沅元眼中清晰，她的小妹妹，原來已經長成這般模樣。
楚沅元又想到趙玄真同她說的那些話。
“你和沈鶴卿的事...”
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洛棠打斷。
“沅元姐，謝謝你。”
楚沅元猶豫再三，道：“你真的決定了嗎？沈鶴卿城府極深，不是好相與的。”
誰知洛棠笑了，連酒窩都笑了出來。
“沅元姐，謝謝你，可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退開一步，認真地朝楚沅元行了一個敬禮，認真虔誠。
“姐姐，我已經長大了，以後的路我要自己走啦。”
楚沅元滿腹的話語在她一句化為烏有，她鼻頭一酸，眼中泛起紅。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一眨眼，洛棠也已經不再需要她了。
洛棠擡起臉，依舊笑得燦爛，可是眼眶也跟著紅了，幾欲盛不住她的淚水。
“以後換我保護沅元姐，保護晴雨峰。”
楚沅元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怎麽舍得將自己千辛萬苦養出來的花兒拱手摘給他人。
“阿棠...”
洛棠擡起手，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阿姐，不要為我哭，為我感到高興吧。”洛棠眼眶通紅，卻一直忍著淚，不讓它落下。
成長的代價，就是得學會一個人咽下所有的苦痛。
她早已不是那個只會躲在楚沅元身後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了，還有更多的事與責任在等著她。
誰都不知道，在楚沅元道心崩塌的那幾日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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